羅愛咪

3/24(一)傳說中的Due Day!

 

記憶中，醒來時候已經七八點吧，羅爸爸羅媽媽趕到三總了。陳先生在我們住院時就傳簡訊給我爸媽，爸媽醒來看到簡訊後就跑來。媽媽帶了紅糖湯來，準備給我產後喝的。她說本來要帶我愛的酒釀蛋，但因為不知道我到底什麼時候要生，她就也不知道甚麼時候要打蛋，所以就乾脆換了一樣比較沒有"時效性"的來。(沒錯，生產前還是可以說這些枝微末節的小小事)

 

爸媽來了之後有來進行兩次內診，進度不知為何拖慢了一點，才開到五六指之類的吧。為了加速產程，在到12點之前，有時候就下床坐坐生產球。但也許是因為打了減痛針還是會痛或是因為身體有點虛了，坐的不是很舒服(這樣說的好客氣，其實我坐立難安呀)。老媽安慰我說：「我在外面的牆上看到一張生產說明圖，就很像大富翁的路線圖，裡面一關一關有一些動作告訴妳如何減輕疼痛。阿不過要是是打減痛呀，她就直接走捷徑到生產了。所以妳這個還好啦，這些生產球甚麼妳不需要啦!」但老實說我就是痛呀!!!!!可能因為深怕麻到不會生，麻醉不敢劑量按太多，在12點之前就是處在微陣痛及陣痛之間。

 

  (背後脊椎裡放了一根針，還是側躺比較有安全感。側躺也比較舒服，陣痛來時可以蜷曲身體抵抗!)

 

陣痛越來越密集。我在大概11點半就開始不按麻藥了，怕太麻而不會生，所以那疼痛感覺就如海浪般一波一波襲來。那感覺就像從原本在無浪的沙灘邊嬉戲，慢慢午後雷陣雨來風雨漸大，接著颱風突然來了然後那瘋狗浪不斷捲來!12點左右主治醫生來看，他說似乎還沒這麼快要我再努力坐生產球，這個宣判讓我有點想昏倒，心裡已經在尖叫了。

 

媽媽說她看到我痛苦的樣子，她很難過捨不得。我看到她偷偷擦眼淚的時候讓我突然多了很多力量。那種感覺就像妳知道有人是跟妳站在一起，跟著妳一起承擔一起為妳加油！那瞬間我似乎眼睛裡只看的到我媽，畫面還自己zoom in放大老媽的眼睛。爸媽本來想要先走了(媽媽說她不忍心看我痛苦的樣子，我聽到又想哭了)，下午回去上班。但約12點半時聽說我已經準備要生了，就又留了下來。12點半左右主治醫生再來，他看著坐在生產球上的我說：「恩, 看這個表情應該是快了。我們可以準備進去產房了。」沒錯，醫生用表情來判斷生產時機，讓我不禁想說要感謝他的經驗老到還是不科學?我記得聽到的當下是有點生氣的(不管啦，產婦的幽默感是負值！好啦老實說我當下其實很想揍醫生)。

 

躺回生產床(這種床很厲害，待產時躺在上面還可以調整背部的高度；要生產時可以直接推進產房，不用自己推著半殘的身體爬上冷冰冰的產台。參加媽媽教室來參觀時聽說一張床要價60萬台幣，讓我瞬間覺得生小孩好像賺到60萬的感覺)，護士把我推往產房。那小小一段路上，我因為肚子很大有點想吐，又因為視角突然改變有點頭暈目眩，我當時痛得很想立刻就在路途上生了！我不介意別人的眼光！

 

 

 

(我記得產床推過那一般人無法進入的兩扇推門，我手緊握陳先生很怕他臨陣脫逃把我一個人丟下，腦袋裡又再度想到了「實習醫生」之類的畫面。而且從這張照片得知他的確有放下我的手數秒!)

 

進了產房，頭頂上的手術燈大亮，讓我瞬間有種自己是好萊塢大明星的感覺(我當下對於自己還能這麼超脫的看待，趕到有點驚奇)。雙腳打開，standby等主治醫生來。等待時的陣痛度秒如年，我好怕醫生被絆住我就要這麼在麻藥逐漸消失的狀態下迎接那聽說比雷擊還痛十倍的劇痛。醫生來了，要我深呼吸。我突然非常想吐，在生產的這種神聖時刻想吐讓我有點不好意思(這種時候還羞怯甚麼真的不知道)。好在在我大叫後(心裡羞怯，但身體很誠實，那時後似乎說的每句話都是用大叫吼出來的)，主治醫生立刻要旁邊的助手拿盤子給我讓我吐，他說因為胎兒頂到肚子，這是正常的。相較於主治醫生的老神在在，不知為什麼助手很慌亂。先拿了一個彎形的小鐵盤問主治醫生是不是這個，聽到不是還想要另外找；我哪等的了這麼多，力馬搶了過來就吐在裡面了。其實我不知道那是甚麼，我平時也不是這麼沒有禮貌的人(真的!!!)，但當下我真的就這樣粗魯的一把抓來了。

 

  (後來看照片才注意到所謂的好萊塢spot light也是打在荳荳身上呀! 原來新生兒出場是這樣氣派大陣仗!)

 

主治醫生要我練習用力，要我先練習憋氣15秒，我幾乎是要哭著用顫抖的聲音說我沒辦法。真的，那陣痛來時我只想大叫(我是連打個針都要叫一下來轉移疼痛注意力的小孬孬)，我沒辦法!!!!!!但真的沒辦法，人都躺在那邊了不用力，我也不知道小孩要怎麼生出來。我真的好希望小孩可以在我疼痛的下一瞬間就這樣自己滑出來了。主治醫生要我準備，在下一個陣痛來時憋氣用力。有人說生小孩的痛很像有人開卡車輾過妳的肚子。我在當下就想到了這件事情。但我覺得根本不只這樣!生小孩的痛是卡車輾過還要妳用半殘的肚子做仰臥起坐!!肚子都痛到不是自己的是要如何用力?我不敢想像用力後會有多痛!在用力第一次後，主治醫生說看到寶寶的頭髮了，要我再加油一點，下次就會出來了。老實說我也不知道看到頭髮了這樣算是甚麼進度，而且當下想到了大學參加登山社初次登山的回憶。第一次登山是去溯溪，那蜿蜒的河谷一彎一彎，溯溪而上的阻力讓我快要棄械投降。學長姐鼓勵著墊底的我說：「加油!就要到了!就是下個彎了!」沒錯，一彎還有一彎，終點根本就不是她們說的那"下一個彎"。在產台上我想起了這個回憶，對於主治醫生鼓勵的話不是帶有太大的信任。但就像當初溯溪時卡在溪谷進退維谷，這下躺在產房上更是只能咬牙生!所以我就又鼓起勇氣跟著下次滔天的陣痛再用力了一次,15秒!可惜這次還是差了一點點。在等待下次陣痛來時的空檔，醫生護士瞬間放鬆坐起手邊的事情(我也不知道是甚麼事情),還在聊著隔壁的孕婦生雙胞胎。「隔壁那個雙胞胎是要剖復耶!」「對呀，高齡產婦還雙胞胎很不容易」「他們那個好像還有看時辰歐!」一言一語的好不愜意。「阿!隔壁的生了!小孩哭生好洪亮!」陳先生在我耳邊說：「妳看人家隔壁都生了, 妳不要輸給人家呀!」氣的我對他大吼；「你管她!!我這麼痛你管她!!」終於，下一次陣痛來了，所有人又進入戒備狀態，所有人一起喊著用力，一起數著秒數；護士用力推我的肚子，醫生把寶寶拉了出來。

 

有人說生小孩順間很像把積了百年的宿便清掉的感覺。Well, 好像是有點類似這個感覺。我覺得那肚子清空的感覺有點接近，但感覺不若宿便般的堅硬也不像拉肚子時的空虛，好像有點彈性的大蒟蒻"咕溜"滑出來的感覺。(好像有點太detail了吼....)

 

荳荳出生的時間是下午一點零一分。據說要剖復的太太就是看準這個時辰，而咱們荳荳就這樣自己挑好了才出來。

 

我已經忘了生下來的那瞬間大家是甚麼反應了，是說恭喜還是說小孩健康，還是醫生在指示護士接手，還是陳先生在我旁邊說我辛苦了親親我。那瞬間似乎沒有了聲音。我還有點不敢相信荳荳真的岀來了。我努力尋找著寶寶的哭聲，擔心著她的哭聲不夠響亮。似乎有一點眼淚打轉的感覺，不知道是因為所謂生命初生的感動，還是生命重生的感動，還是只是為自己感動："You made it！"我記得在慌亂的幾秒後，聲音漸漸回來了，我聽到陳先生說：「矮油，荳荳在大便耶！她人生中的第一拋大便！」我好像還聽到醫生在說；「我要縫合妳的傷口囉!阿我還可以幫妳把處女膜縫回去!」老實說我至今還是不知道這是醫生的玩笑話還是我的幻聽。

 

(新鮮的新生兒處理中，據說在這邊屎尿齊發)

 

 

 

 

   (荳荳的第一張三點全露裸照，希望沒有第二張。不知道為何我覺得這個姿勢很有喜感。)

 

護士把寶寶抱到我身上，很不真實的感覺。小小的醜醜的東西，她真的好小，好像兩手都握不起來一樣。她眉頭很皺，不知道是在媽媽肚子裡不開心還是來到這個世界不開心?(媽媽很擔心)想要看看她會不會尋乳，沒想到她對於兩邊的乳頭都興致缺缺，讓媽媽我好失望也好擔心。不一會兒就把寶寶抱出去給羅爸爸羅媽媽看了，羅媽媽還錄了一段初生兒的大哭影片，羅媽媽很滿意。然後不知不覺之間我就這樣被晾在那了。我記得媽媽有進來看我一下，跟我說了些話就出去了。產房裡還是亮晃晃的，好像甚麼都沒發生一樣。我就這樣昏沉沉的睡了一下的樣子，醒來的時候聽到護士在弄東西的聲音，我還是躺在那裡沒人理。過了好一會兒才有人推床來接我，要我從產床上橫移到病床。後來才知道，好像都會讓產婦待在那兒一段時間，為了休息也為了觀察一下出血狀況。

 

(荳荳跟媽媽的第一張合照，荳荳好小好軟) 

 

到了病房後，護士半推半就半強迫半威脅的要我把減痛麻醉給拔掉，說是對恢復比較好。護士提醒我要記得尿尿。服務員送來第一頓餐。我記得那頓餐有雞腿，我餓極，那頓餐也好吃極了!總之我生過也吃到了我的麻油香，浩浩蕩蕩為時接近十小時，終於我生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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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生產前一個月肚子開始變很巨大，看到我的人都會關切的問：「緊不緊張?」老實說我是沒有甚麼緊張感，本來就是個後知後覺的人加上心想：「肚子都這麼大了，緊張是能怎麼樣嗎?」所以直到初現所謂的產兆(落紅)時，我反而有種：「來了，就是這個了。」的淡定感覺。生產過程也沒特別緊張，對於安危這種事情我大神經的覺得我們母女應該吉人自有天相，最緊張的感覺是不知道還會不會有更痛的感覺出現。其實陣痛時間前前後後加起來挺久的，真的生產大概20分鐘的時間(但那20分鐘之間我數度覺得時間停格跑到另一個時空)。我無法想像沒有減痛生產的人是怎麼熬過來的，我也相信減痛生產有其必要。我想我要是沒有打，應該在生產時就已經沒有力氣了，因為花太多時間在抵抗那頑強的劇痛。科技來自於人性，減痛技術是幫助我們抵抗那天殺的痛，所以別拿甚麼理由"勉勵"自己了。下一胎，我會毫不猶豫的給它打下去!